常德日报记者丁时慧 徐睿 文/图

“大家要注意身体，你们有丰富的经验，要把你们的经验传给下一代。”

“大家要继续维权，千万不要放弃。我会和你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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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曾帮助常德细菌战受害者向日本政府打官司的一濑敬一郎再次来到常德，走访看望了原告代表，为他们加油鼓劲。这位77岁的律师身穿标志性的白衬衫与西装裤，左手持老式摄像机拍摄，右手用纸笔记录，如同过去近三十年间的每一次走访般，仔细询问着原告代表的生活现状、对日诉求以及关于细菌战的记忆。“时间会模糊记忆，但历史不容遗忘。”他这样解释自己的坚持。

一濑敬一郎第一次了解到侵华日军细菌战的细节，是1995年在哈尔滨举行的细菌战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日本学者在会上报告了他们在中国的细菌战鼠疫调查，提到村民向日本政府提交了联合诉状并要求谢罪赔偿的事，可是日本政府对此并不理睬。

“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国家。一个否定历史、欺骗民众的国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一濑敬一郎是侵华日军的后代，他隐隐知道日军在中国犯下了罪行，但没想到罪孽这么深重，于是下定决心要凭借自己的法律专长，帮助中国受害者讨回公道。

“你们愿不愿意起诉日本政府？”1996年11月，一濑敬一郎和藤本治、松村高夫等学者，以及鬼束忠则、西村正治等律师组成了访问团，第一次踏上常德的土地。他们采访了常德本地幸存者和见证人，寻找受害证据，还为此罗列了详细的问题清单，比如受害者发病的时间、感染的症状、临终的痛苦等等。

刚开始，因为心里的伤痛，受害者们并不愿意见这群日本人，一濑敬一郎和原告团们就一个劲鞠躬道歉，说：“对不起，我们先辈犯下的错，作为日本人深感羞愧。我们就是要搞清历史事实，帮中国受害者打官司，向日本政府讨回公道的。”

1997年8月，常德61名原告参与“侵华日军731部队细菌战受害国家赔偿诉讼案”诉讼，一濑敬一郎担任诉讼律师团成员。递交上诉书前，一濑敬一郎多次来到常德，每次都对原告团说：“一辈子会做到底，一直到死，请相信我。”

在访问团的推动下，常德各界迅速行动，成立了细菌战受害者调查委员会，形成了一个宏大而严密的“三级”调查网络，160多名人员调查了常德周边10余个县市区，获取了15600人（份）的受害资料，确认有名有姓的细菌战受害者至少有7643人。这些翔实的资料为案件判决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判决书上承认了日军细菌战的事实。

遗憾的是，到2007年三审结束，日本最终以“国家无答责”等理由驳回了原告的诉讼要求，日本政府也没有明确承认细菌战这一事实。但一濑敬一郎仍然继续调查取证，除特殊情况外每年坚持到常德走访。“每次原告的控诉，都会给我继续坚持的动力。”

近30年来，一濑敬一郎帮助无数中国人在日本发声，要求日本政府认罪、道歉和赔偿。从“侵华日军731部队细菌战受害国家赔偿诉讼案”诉讼案，到“重庆大轰炸”诉讼案，再到发起“中国文物返还运动”……哪怕一次次被日本右翼骂成“叛徒”，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信念：“道歉是日本必须承担的历史责任。”

这一次走访中，一濑敬一郎发现常德61名细菌战原告代表在世的仅剩17人。时间正慢慢带走最后的见证者，他也从意气风发的中年到退休老矣，但他仍然信守着多年前的承诺：“帮助细菌战受害者维权的路要一直走下去！我们正筹备在日本冲绳举办侵华日军细菌战史实展览，让更多日本人知道细菌战的事实，到时候欢迎大家一起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