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

    窗外，消防车呼啸而过。揪心的警报声把我的记忆瞬间拉回到四十三年前。

    山火，是留在我心里的一场梦魇。那年，我才三岁。

    冬日的密林叶枯枝干，我家的茅草屋就掩映在密林中。在我家的茅草屋化为灰烬后，躲在自己家里瑟瑟发抖的邻居四哥和他表哥吓得一整天说不出话来。后来，在他们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描述中，事情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他俩在枯叶堆里点鞭炮，枯叶一被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家的茅屋烧起来了，我在自己哇哇的哭声中，看见火焰向天空乱冲，明晃晃的冬阳完全被火焰的赤红、浓烟的厚黑遮掩了。母亲披散着头发，她和父亲刚筑起的新房子在烟火中扭曲、崩塌。母亲瘫坐于地，她已经没有力气同焦急的父亲以及见火奔来的村民们一道抢救屋里的粮食、肥猪、衣物、家具……

    一九八七年，我读小学五年级，大兴安岭特大森林火灾再次触发我对山火的恐惧。电视屏幕上，那场森林火灾张牙舞爪，撕裂一切，让我感到惊心动魄。那一次，我知道了，山火能吞噬的，不只树木、粮食、肥猪、衣物、家具，更有活生生的人，可谓惨烈！

    刚定居省城时，我曾错误地庆幸省城是森林火灾的绝缘体——城市里森林少了，到处都是钢筋水泥。直到我去了省城周边的郊区，才意识到，城市的森林防火形势同样严峻。与城区、坝区树林零零散散分布的情况不同，环绕省城的大山总面积达几百平方公里，其深丘属性决定了其植被较为丰茂的特点。因为当地农民大多住进了安置房小区，多年来已很少有人再打柴做饭，所以山上的树木比以往更粗壮、更茂密了。春夏苍松滴翠，秋冬杂草丛生、灌木扶疏，防火压力也比以前更大了。

    上个周末，有朋友约我自驾到郊区的山上休闲。朋友说，他有小型的液化气钢瓶，可以到山上煮火锅。以前的记忆瞬间于我脑海复活，我赶忙给他讲了那场将我家完全吞没的山火。最后，我们果断决定：改野炊为野餐。停好车后，我们往大山的深处徒步，一路上，我们果然多次听到“预防森林火灾，人人有责”“山上禁止用火”的警示语——当地政府在山上安装了不少能自动发出语音警示的电子装置。这些装置不间断地提醒游人，效果确实比以前单一的文字警示要好很多。赏景、探险后，我们拿出水果、蛋糕、面包、矿泉水等冷食一番饕餮。这次出游，因为没有山火之忧，也不用担心被巡逻的护林人员批评惩罚，我们玩得无拘无束。

    真的，直到今天，我记忆里的那场山火依然在汹涌。那场山火让我明白，敬畏森林，就是敬畏大自然。而敬畏大自然，也是敬畏我们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