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丕立
五叔年轻的时候特别没有朝气,出集体工时队长总说他“出工不出力“。队长没冤枉他,把他分到妇女一组,劳动时他一个大男人楞是落在了所有人后面。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他,面对所有人的贬损都无动于衷。
他爹二大爷看不过眼,说他:“年轻人没点精神,谁家姑娘会瞧得上眼?”
五叔懒洋洋答道:“我一个人都半死不活困在这里,娶了妻生一堆孩子,还有透气的地方?”气得二大爷拿着手中的水烟枪追打他好远。
五叔说得没错,村民们从土里刨那一口吃食,整天把自己绑缚在田地里,日子似乎望不到头,确实没什么乐趣可言。
五叔就这样一直单着,一直蔫不拉叽的。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到山村的时候,五叔早过了而立之年,恰如枯木逢春,五叔一下子来了个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竟意气风发起来,逗引得过路姑娘为他暗送秋波。
彼时的五叔已侍弄上了一个玫瑰园。
说起那个玫瑰园,其中还有一段村人尽知的故事哩。
刚分田到户那阵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五叔闲来无事喜欢到处逛。有一次他瞟上了村长家门口的那蓬玫瑰,走近嗅闻时被一阵猛烈的狗吠声吓了个仰面朝天。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村长家的三丫头天天上他的门索要赔偿,说五叔硬生生将她家开得正艳的三棵玫瑰枝齐斩斩撇断了,这阵儿她闻不到玫瑰香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情景要五叔看着办。
五叔挠挠头皮,结结巴巴地说,他会十倍百倍赔偿她。
口说无凭,村长当即召来村里人见证五叔签字画押。
五叔开始只是小面积试栽,一季玫瑰透村香后,尝到甜头的五叔不仅扩大栽种面积,还引进了更多的珍稀品种。
看着三丫头的身影在玫瑰花丛后时隐时现,村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不略施小计,那个咋咋呼呼吓跑无数个相亲对象的老闺女能找到这么好的归宿?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酡红脸的村长摇了摇头,随即得意地点了点头。这一幕被我们尽收眼底。
刚开春,五叔已穿上单衣,额头仍汗涔涔的,他垂着两手泥对我们说:“最后一批名贵花卉已嫁接成功,不日可请大家喝上一杯玫瑰露。”
我们喝玫瑰露的时候,二大爷喜笑颜开地对我们说,五叔对花卉培植说得上热爱。
跟每块土地都适合种植一类庄稼一样,每个人内心都藏着热爱的事情,只是没有尝试,很多人失去了自我发现的机会,这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不少人在迟暮之年不无悔恨地说,他这一生最应该做的事却一直没能做,是上天没给他机会。
歌德曾说,志向和热爱是伟大行为的双翼。前者把住了方向,后者让人乐此不疲,奇迹多半就是这样产生的。
五叔算是活通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