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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事体验日】双手的力量
时间:2025-08-08
来源:常德日报·常德融媒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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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日报记者 曾妮 文/图

建筑工地是无数建筑工人日复一日的劳动现场,他们用双手垒起砖瓦,用肩膀扛起钢筋,却很少被人真正看见。8月8日,记者要体验的角色就是他们——这座城市的建设者。

85后的刘师傅,皮肤白,个子瘦,穿着挺潮。第一眼见他,记者甚至有点怀疑他是工地安排的临时演员,直到他脱下手套,记者才相信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建筑工,已经工作了10多年。他的双手被汗水浸泡得发白、掉皮,掌心全是厚厚的老茧。就是这样一双手,砌起了无数人家的温暖港湾,也托起了他一家人的三餐四季。

当日8时,太阳毒辣辣地悬在头顶,阳光照在钢筋水泥上,白晃晃一片。别说干活了,光是站着,汗水就跟开了闸似的,瞬间湿透后背,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刘师傅看记者晒得通红,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胳膊上的冰袖摘下来递给记者,冰袖湿漉漉的,还带着他的体温。“我五点就上工了。”他抹了把脸,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等日头最毒的时候,正好能歇会儿。”

第一项任务是推砖。一车红砖少说两三百斤。记者铆足了劲去推,手臂上的肌肉立刻绷紧了,酸胀感直冲脑门。刘师傅在旁边搭了把手,车子才勉强动起来,轮子在坑洼不平的地上颠簸,震得记者手心发麻。“这不算什么,”刘师傅说,“水泥车更重,四百多斤,一天要推七八趟。”

学砌墙。刘师傅拿起一块砖放在地上,手起刀落,“啪”一声脆响,红砖应声裂成两半,动作干净利落。记者学着他的样子高高举起砖刀用力砸下去,砖头却纹丝不动。十几次下来,记者手臂和虎口震得生疼,砖头还是完好无损,只落了一地灰。刘师傅笑着摇摇头,走过来,默默帮记者垫了块砖在下面,那眼神,像看自家孩子学走路。

铲水泥看着简单,可一铲子下去,水泥像块铁疙瘩,锹尖扎进去一点点就卡住了,记者憋红了脸才勉强撬起半锹。刘师傅接过铲子做示范,小臂肌肉绷紧,铲子深深地插进水泥堆里,再一撬,水泥被轻松掀起。“这是杠杆原理,得用巧劲儿。”他轻描淡写地说,可记者分明看到那手臂上绷起的青筋。

准备高空作业,刘师傅递给记者一个水泥桶。20多斤,记者刚提起来,手臂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但刘师傅拎着水泥桶,踩着竹梯就上去了,如履平地。

把水泥糊上砖墙看似简单,但记者一糊,水泥就往下掉。为了保持平衡,记者一只脚跨上去踩在墙上,不到两分钟,腰就像要断了似的痛。而刘师傅稳稳地站在那儿,手里的抹子翻飞,这样的工作他常常一干就是几个小时。

修补墙面的凹凸不平,更是个考验。建筑工得一只手抓着梯子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拿着抹刀去够墙面,肚子还得顶着一桶沉甸甸的水泥。一会儿,记者的胳膊就抬不起来了,刘师傅只好让记者下来,给他打下手。他动作娴熟,抹刀在墙面上一刮一压,凹凸处立刻平整如新。记者在下面扶着梯子,清晰地感觉到他每一次用力时梯子传来的震动,那力量,又稳又沉。

把嵌在地里的塑胶水管破取出来是件“狠活”。电钻一启动,记者的手跟着抖,钻头碰到硬物,灰尘瞬间糊了一脸。刘师傅接过去,钻头精准钻进缝隙,他侧耳听着钻头的声音说:“这活要听声,钢筋和泥土的阻力不一样。”那专注的神情,像个老到的医生在听诊。

休息时,刘师傅拧开大水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跟记者聊起天。他告诉记者,两个女儿还在读书,妻子全职在家照顾孩子,父母年纪大了,在老家务农。他说:“没别的念想,就希望孩子们能没有负担地把书读完,只要她们肯读书,砸锅卖铁我也一直供。”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透着劲儿。他想多挣点钱,让操劳的妻子轻松点,让父母能安心养老,说到家人,他疲惫的眼睛里有了光。

说话间,刘师傅的妻子打来视频。他擦了擦手,声音一下子变得特别温柔:“让娃好好写作业,别贪玩。”挂掉电话后,他盯着黑掉的屏幕看了几秒,才把手机小心地塞回兜里。

记者忍不住问,“这活儿这么苦这么累,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他看着远处还在施工的楼,坦然地说,“我没多少文化,其他的事也干不了,当建筑工人,凭着双手靠力气吃饭,一点都不丢人。”这些话,朴实得像块砖,却沉甸甸地砸在记者心上。

烈日暴晒,钢筋烫手,工作了一上午,记者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累,脸上、头发里全是灰。而这只是刘师傅365天里,最普通、最寻常的一天。10多年来,他就是用这双看起来并不强壮手一砖一瓦地垒起别人的家,也一寸一寸地垫高自己的生活。

城市里,无数像刘师傅这样的建设者,正用他们结满老茧的双手,一点一点地砌起高楼大厦,也一点一点地打破着人们的刻板印象。

致敬每一双托起生活的手!

记者手记

常德日报记者 曾妮

见到刘师傅第一面,我直接拒绝了对他的采访。因为刘师傅怎么看都不像印象里的建筑工人,他没有黝黑的皮肤、沧桑的面容,但看到他手上的老茧,看到他扛起百斤建材时沉稳的步伐,我才明白自己心里的成见有多可笑。谁说建筑工人就该是满面风霜?汗水砸在地上,和键盘敲在电脑上,一样掷地有声。

结束一天的体验,我洗了三遍手,指甲缝里的灰渍仍顽固地嵌着,虎口的酸痛感迟迟未退。这双手,敲过键盘、握过笔,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城市的肌理——滚烫的钢筋、粗糙的砖块、带着湿气的水泥。

返程时,夕阳为在建的楼宇镀上金边。我想起刘师傅的话:“凭双手靠力气吃饭,不丢人。”是啊,他布满厚茧与伤口的双手,是经年累月与砖石水泥反复磨砺出的勋章,更是供养两个女儿安心读书、守护父母与妻子安稳生活的方舟。这双粗砺的手,既稳稳托举着城市拔节的重量,也温柔抚平了生活粗粝的棱角。


编辑:汤雅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