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日报记者 丁时慧 见习记者 郑子欣 文/图
“一晃已经几十年了,我也老啦!”近日,在鼎城区石公桥镇,78岁的熊金枝迎来了日本友人一濑敬一郎的探望。她摩挲着对方带来的老照片,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眼里噙满了泪水。
这是一张简单的证件资料照,熊金枝略微过耳的整齐短发又黑又亮,眼神中透着坚定。
这张照片定格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抗争——1997年,她作为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民间对日索赔诉讼案的原告代表,向日本政府提起诉讼,要求其承认罪行、道歉赔偿。
熊金枝是诉讼案的原告,一濑敬一郎是诉讼案的辩护律师,这些年多次到常德和原告们会面、访谈。而这场跨国诉讼的缘起,要追溯到1942年那个被死亡笼罩的秋天。
1942年深秋,石公桥镇暴发骇人听闻的鼠疫。熊金枝的父亲告诉她,镇上的鱼行、肉行、粮行里,老鼠的尸体成堆出现。不久后,她的奶奶陈三元突然高烧不退,脖颈肿得无法吞咽,几天后痛苦离世。没多长时间,她的爷爷、叔爷爷也都死了。
那段时间,镇西的乱葬岗几乎每天都有新坟出现,曾经熙熙攘攘的重要物资集散地,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镇”。“家里穷,连棺材都买不起,父亲和几个亲戚只能趁着夜色,偷偷把爷爷埋在熊家桥下。”熊金枝说。
后来证实,这场鼠疫是侵华日军731部队空投的鼠疫跳蚤所致,石公桥一带有千余人丧生。
“从小就听父亲一遍遍地讲。”熊金枝出生于1947年,并未亲身经历那场灾难,但父辈的讲述让恐惧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里。她说,石公桥的孩子们从小就被大人告诫,不要随便捡地上的旧布、纸片,这也成了她一生的习惯。“小时候,我总觉得镇上的石板路下埋着无数冤魂,路边的每样东西都可能藏着致命的细菌。”
“做了这么坏的事,为什么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随着熊金枝逐渐长大,这种恐惧逐渐化作了愤怒。1997年,常德细菌战受害者调查委员会派人来石公桥镇调查受害情况,她流着泪把家里的遭遇说了出来,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侵华日军细菌战中国受害者民间对日索赔诉讼,成为61名常德籍原告代表之一。“还有那么多受害者家属和我一样痛,我怎么能沉默?”
2007年,跨越十年的维权诉讼之路迎来三审审判,日本最终驳回了原告要求道歉和赔偿的诉讼要求,但熊金枝心里并没有放弃。
“审判结束快20年,目前在世的常德原告只有17人了。还争吗?”一濑敬一郎问熊金枝。
“那些冤魂都还在等待日本政府的说法,我怎么能不争?”熊金枝说,当年受害的细节已经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听,她就要继续讲;只要还有一个人在控诉,她就要继续参与;只要还活着,就要为细菌战冤魂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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